四川省福建商会官网上关于会长陈新贤的介绍。(转)


莆田医疗发源地莆田东庄镇。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安钟汝

2015年7月,莆田医疗“祖师爷”陈德良(站立者)在和乡邻聊天。陈现在赋闲在莆田老家,担任陈靖姑祖庙管委会主任。
陈新贤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或无法接通状态。
熟悉的人说,陈新贤平头,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在公开场合,总是西装领带标配。
“魏则西事件”,则使陈新贤、陈新喜兄弟陷入舆论漩涡。
4月12日,西安电子科技大学21岁大学生魏则西因恶性滑膜肉瘤病逝。从2015年9月份开始,魏则西在武警北京二院进行了四次生物免疫疗法的治疗,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个疗法曾被他和父母视为救命稻草。结果却被网友告知生物免疫疗法是被国外临床淘汰的技术。
媒体发现涉事医院“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背后有莆田籍陈新贤、陈新喜兄弟的影子:陈新贤名下的上海康新医院管理投资公司是武警北京二院网络域名注册单位,陈新喜作为主要股东的上海柯莱逊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是该院细胞免疫技术支持者。
陈氏兄弟为福建莆田东庄人,东庄正是占全国百分之八十民营医院份额的莆田医疗的发源地。舆论再次指向莆田系。
在民营医疗界,陈新贤的名声不错。多位莆田医疗的代表人物告诉新京报记者,陈新贤属于莆田医疗系的改革派。
一位熟悉陈新贤的人士说,虽然陈氏兄弟在努力转型,但他们身上仍难脱开莆田系当年发家的路数,“魏则西事件”作为一个爆点,又揭开了莆田系的原罪。


 “低调”的陈氏兄弟

熟悉陈新贤兄弟的人说,在莆田系颇为丰富和频繁的业务交流及商业往来中,陈新贤、陈新喜兄弟都甚少介入,属于“非常低调”的一派。
陈新贤现在的身份是四川省福建商会会长、圣贝国际牙科医疗投资集团董事长、新加坡华康医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
魏则西事件发生后,陈新贤再未露面。有媒体探访陈新贤在成都的公司,公司员工表示,陈总这会儿在天上。
熟悉陈新贤兄弟的人说,在莆田系颇为丰富和频繁的业务交流及商业往来中,陈新贤、陈新喜兄弟都甚少介入,属于“非常低调”的一派。
关于陈新贤,四川省福建商会官网在会长简介栏中,作了这样的说明——2001年全国第一次医改时,陈新贤先后出资数亿元整体收购成都市青羊区第二人民医院,整体收购上海、杭州两家医院,并在新加坡注册成立华康医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在上海注册成立康新医院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华康集团和康新集团是集医疗、投资、开发为一体的多元医疗投资实体,开启了国内医疗投资合作模式的新纪元,现年产值已经突破30多亿元。截至目前,有下属合作、直营医疗机构两百余家,分公司30余家,遍布中国各主要城市和发达经济圈。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陈氏兄弟名下公司众多,已形成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陈新贤目前名下拥有成都圣贝牙科医院有限公司、国科健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都圣贝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康新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上海圣贝口腔门诊部有限公司、北京普京医院等。
而弟弟陈新喜,同样也是多家医疗机构的股东或法人,如上海康新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杭州真爱妇科医院有限公司、上海百投生物医学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康信医院管理投资有限公司等。
去年7月,新京报记者曾在上海和平饭店遇到陈新贤,他当时正准备参加一个签约活动。新京报记者向陈新贤发出采访邀请,陈新贤欣然同意。但签约活动结束后,陈新贤很快离开了活动现场,新京报记者多次拨打陈新贤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相对于陈新贤,陈新喜更为“低调”,在网上几乎查不到有关陈新喜的公开报道。
“不想与莆田系发生联系”
在陈新贤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头衔,圣贝国际牙科医疗投资集团董事长。
中国医疗健康产业发展策略联盟(简称“中国医健联盟”)的夏秀瑜认为,“陈新贤是一位有改革意识的老板。”
医健联盟是一个宣称以推动民营医疗改革为己任的组织,2013年11月,陈新贤与翁国亮等成立“医健联盟”,首批14家发起会员中超过10家是莆系医疗机构。
医健联盟主席翁国亮告诉新京报记者:“联盟吸收的都是有改革意识的医疗单位,那些靠坑蒙拐骗做医疗的是进不来的。”
一位熟悉陈新贤的医健联盟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陈新贤最怕把他列入莆田系里面,因为他是莆田系的改革派,一直在转型,所以不想和莆田系发生联系。”
“不想与莆田系发生联系”的陈新贤正是莆田系医院发源地莆田市东庄镇人。
资料显示,1989年,陈新贤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后,在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皮肤科担任医生,先后在该医院做过医务科长、副院长等职务。
有知情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在莆田系内部,陈新贤是“医学派”的代表人物。与大多数莆田系医疗机构创办者善于经营、疏于医术不同,陈新贤是医学专业出身,这让他在莆田系内受到格外的尊重和信任。
1997年,陈新贤下海从商,从事进口医疗器械买卖,与公立医院签合同,赢利抽成。
这是陈新贤与公立医院的首次合作。
2002年,陈新贤收购了成都市青羊区第二人民医院。
2011年,被认为是陈新贤“转型”的开始。陈新贤买下了德国圣贝牙科品牌。位于成都市人民中路的圣贝国际牙科总部耗资2.5亿元收购,是一座有2万多平方米的大楼。
据财新网报道,在一次内部会议上,陈新贤介绍说,在新加坡时,他看到了新加坡先进的医院管理理念和运营模式,并接触到这家总部位于德国、并在欧洲各地开设分属机构的牙科医院,由此看到了做连锁牙科医疗机构的商机,于是在新加坡成立华康医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
陈新贤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收购圣贝牙科后,一直在亏,2014年一季度亏了1200万。他表示,亏损也要坚持,以显示他转型的决心。

在陈新贤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头衔,圣贝国际牙科医疗投资集团董事长。


莆田医疗的“商业模式”
从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到电视广告,再到网络广告,万变不离其宗
提起陈新贤兄弟,一位莆田系医院的管理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转型很艰难,民营医院不像公立医院,坐着等病人就行,为了生存,很多民营医院还是丢不掉以前的路数。”
“秘方、广告营销、承包公立医院”。在魏则西事件中,莆田系暴露的路数在陈德良时代就已经开始运用。
66岁的陈德良被称为莆田医疗的祖师爷,正是他带领莆田系医疗走出去,并创立了莆田医疗的“商业模式”。
上世纪80年代,陈德良第一个走出莆田,靠着江湖卖艺的身份,兜售皮肤病、性病膏药。
几年以后,陈德良“衣锦还乡”,又收了詹国团、陈金秀等八人为徒,到全国各地当游医。今天被称为莆田系医疗的陈、詹、林、黄四大家族,就出自他的门下。
“那个时候租不起门面,走到哪里,就在小旅馆里租个房间做临时诊所,主要医治皮肤病和性病。”陈德良告诉新京报记者,“好的时候,一天能接待十几个病人。”而招揽患者的方式,就是在电线杆上贴小广告,广告上标注“祖传秘方”。
在一次会面中,陈德良用毛笔写下“上善若水”四个字,他提着笔告诉新京报记者,“你知道我的书法为什么写这么好吗?就是当年写小广告练的。”
“以前是祖传秘方,现在是国外技术,实际上是一个路数。从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到电视广告,再到网络广告,万变不离其宗。”一位莆田系医院的从业人员说。
“做好广告和营销,才能办好医院。”这也是陈德良的秘诀。
到上世纪90年代,逐渐富裕起来的游医们从过去的游击战开始升级,进入了一些大医院。承包下一个个科室。
2000年,国务院发布指导意见,政府的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不得与其他组织合作营利性的“科室”、“病区”、“项目”。2004年,承包科室被卫生部列入严打之列。
“不让承包科室,我们就参与国营医院的改制”,翁国亮告诉新京报记者。
翁国亮是华夏医疗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和陈新贤一样,被称为莆田系医疗的改革派人物,他还是医健联盟的主席。他把整体收购国营医院称为“改制”。
1998年,翁国亮在全国率先收购“改制”了一家国营医院,兼并了江西定南县人民医院。


相同的“路数”

“广告、营销、承包费用、送礼这都是成本,我们也是做生意,不赚回来怎么行”
熟悉陈氏兄弟的人说,陈新贤兄弟也没有离开上述“路数”。只不过陈新贤兄弟在承包科室上更多的是选择和部队医院合作,或跳开了以前的野路子,直接走收购或创办医院的这一步。
据财新网报道,自称陈氏兄弟合作股东的陈元发在微博中披露的文件显示,陈氏兄弟合作单位共涉及全国143家医院,其中绝大部分为军队医院,几乎覆盖全国。
据媒体公开报道,2001年全国第一次医改后,陈新贤先后出资数亿元整体收购成都市青羊区第二人民医院,整体收购上海、杭州两家医院,并在新加坡注册成立华康医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在上海注册成立康新医院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
陈氏兄弟与莆田系相同的“路数”还体现在巨额的广告推广费用上。陈元发披露的一份医院广告宣传费清单显示,2012年,公司合作的长春一家年收入在1833万余元的部队医院,花了172万余元打广告。另一家长沙医院年收入在3114万余元,花了346万余元在广告费上。20多家医院,广告费占年收入比例最高的在24%。
陈元发披露的一份康新公司2010年度收入报表显示,和各个医院合作的专科中心,一年的收入最高的有4493万余元,最少的也有610余万元,各个医院专科中心平均在1000多万到2000万之间。而康新公司2012年收入计划表显示,公司旗下67家合作医院,总计完成了14亿元左右的收入。
而要承包医院,要花钱打点关系,陈德良坦言,“当然要给人送礼。”
陈元发公布的陈氏兄弟的公司给多个部队医院及领导过节送礼的金额报表显示,2012年新加坡华康医疗投资集团给合作方某部队医院院长的“春节送礼”金额高达40万元。
在陈元发公布的一份2006年春节送礼明细表中,也有陈新喜的签字。
“广告、营销、承包费用、送礼这都是成本,我们也是做生意,不赚回来怎么行。”一位莆田系医院老板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莆田系已经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投资系统,相互之间结成了利益同盟——相互入股
“魏则西事件”后,有媒体质疑陈新贤或为上海柯莱逊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公开资料中,陈新贤之弟陈新喜为该公司主要股东。
近日,陈新贤任职董事长的成都圣贝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一名员工向前去采访的记者表示,陈新贤站着也躺枪,坐着也躺枪。这位员工还向记者展示了他们发出的律师函。律师函核心内容即表明:陈新贤与柯莱逊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不仅不是股东,更不是董事长。发函对象包括多家知名门户网站。
“很难说陈新贤和柯莱逊公司的关系,但莆田系确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位莆田医疗系统的老板表示,莆田系已经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投资系统,相互之间结成了利益同盟——相互入股。
根据陈德良的讲述,这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在承包公立医院时就开始了。
“当时国家不让承包科室了,我们就承包整个医院,但没那么多钱,就几家人凑钱把一个医院包断,按股份分红。”陈德良说。
“2000年以后,各个省市不准私人承包公立医院,莆田人开始自己创办医院和医疗机构,需要更多资金,莆田东庄人几乎全民入股。”莆田东庄一位投资人告诉新京报记者。
陈德良的四个儿子在重庆、安徽、上海都有自己的医疗机构,在上海百佳集团也有入股,据新京报记者了解,百佳集团主要从事中国区妇婴保健中高端医疗市场的投资,在全国拥有800多家妇产科医院。
陈德良表示,自己的四个儿子,和詹、陈、黄、林四大家族都有合作。
春节前,陈德良的四个儿子全家出动全国到处飞,“因为入股的医院太多,刚好各大医院年会都赶上那个时候,要老婆孩子全家出动去开会。”
一位熟悉莆田系的人士说,现在,莆田系已经形成以詹、黄、林、陈为骨干的四大医疗家族集团,其他东庄人相互入股的庞大东庄系统。
可以说,莆田东庄相当于一个庞大的医疗集团。
也正是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让莆田系转型困难,尾大不掉。”上述老板表示,一些有转型意识的老板可能会想专注转型,洗白原罪,但是他曾经入股的一些小的医疗机构还存在,出了事,就脱不了干系。
“转型”也被一部分莆田老板认为“不可能”。一位莆田老板告诉新京报记者,“国家说支持社会办医,但是我们没有公立医院的优惠政策,很多小医院也没有医保,所以才导致一些医院做过分的事情”。
职业打假人王海给莆田医疗判了“死刑”,“转型,转了就亏损。”他认为,莆田医疗的今天以及莆田医疗的“原罪”不是莆田人自己造成的,而是整个医疗体制造成的。王海表示,现在,中国的医疗规则是以药养医,公立医院如此,莆田系医院更甚。莆田作为民营医院,没有公立医院的公信力,需要靠巨额的广告投入,要赚钱,“必然变本加厉地跟患者要钱”。
陈德良现在赋闲在莆田老家,他召集东庄镇的有钱人花费五千万投资建了一座陈靖姑祖庙,建好后,陈德良住了进去,担任管委会主任。“魏则西事件”后,多家媒体前往莆田采访陈德良,均被拒绝。
陈新贤兄弟更加淡出人们视线之外。一位熟悉陈新贤的莆田医疗系管理人员说,陈新贤每年都去五台山烧香,为原罪忏悔。
新京报记者 安钟汝 实习生 罗昊 福建 上海 北京报道(新京报记者朱星对此文亦有贡献)